虚无。空荡。日复一日。
时间像一台巨大的推土机。回忆的起伏被铲平，将来也不留给幻想。
我们都听过那样的教导，珍惜时间即是珍惜生命，因为时间是生命的块状组成。
……可什么样子又叫珍惜呢？
岩石和土块在那里，不声不响便是上千年的沉寂；海水拍打岸堤，也在重复和枯燥中创造出另一种美的意义。相较起来人那么转瞬即逝的生命，倒是一个非常态的存在而显得危危可及。
我们本身渺小得惊人，意志却在不断膨胀。
静止和永恒，也只是在一瞬。
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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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帮忙么？”
应星遥问他。
“不，你坐会儿吧。”
薛岚听答道。
然后她就窝在布艺沙发里，猫窝在她怀里。下午将尽的阳光从背后的窗户里倾落下，将她笼罩起来涂上颜色：面颊是暖黄，嘴唇是红桑葚，扎起的头发是黛黑和栗色。风一阵阵地涌进来，绑起的窗帘一阵阵地晃动。
“还是黑猫最可爱。”
她说，一下下给七月撸着毛。
“......”
七月在她手里扭起了身子，应星遥放开她，她便一骨碌翻下她的大腿，迈开两条小短腿跑去了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再几个跳跃，蹲到灶台旁边睁着圆溜溜的蓝绿眼睛观察薛岚听做饭。
“你看她都不满了。”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笑。拿厨房纸包了包手把猫放到地上，灶台旁边太不安全了。
七月转而扑腾着去咬地上的玩具，踢踢追追。
“住宿怎么样？”
薛岚听问她。
“挺好的。”
她说。
见薛岚听保持安静，她又多补充了几句。
“四个人一个寝室，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热水器空调都有，设施还行。人都挺好玩的。”
“放学了去稻香厅或者周围餐馆吃饭，每天晚上去楼下的教室晚自习，一起写写作业。”
“有时候宿管老师有事不能来，也都挺安静的。”
“晚上有时候熄灯了会偷偷打手电闹腾，男生寝室听说全在听相伴到黎明。”
薛岚听“嗯”了一声，然后想了想问：“相伴到黎明是什么？”
“呃……”应星遥顺着倒在沙发扶手处，额发纷纷落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算是一档深夜感情提问电台节目吧，曾经有个特别有名的主持人叫万峰，江湖人称电波怒汉……未满十八岁请斟酌收听。”
“或者你去听一次就知道了。”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哦。那我有机会听听看。”
他答道。顺手往桌上铺上餐布，摆好刀叉。
应星遥站起来走过去，帮他整理桌子递盘子。七月跑到她的脚边绕来绕去。
“我觉得这个学校挺好的。”
“自由，人性……老师从不高高在上，都会和你平等地对话。”
“没有选修课的日子就是幼儿园作息了，走回宿舍路上连友谊新村幼儿园都没放。”
她说。
“嗯。”薛岚听低眉微笑了一下，补充道：“我觉得最好的是不同的人，都能以不同的形状存在……想搞竞赛的，喜欢社团活动的，有自己兴趣爱好的，专心念书的，或者就是普普通通什么也不做的，都可以有自己的位置，开开心心地活着。想要尝试的都有资源，不想竞争的也没人逼着。没有说非得变成什么样。”
“……所以你给自己的人设是沉迷做饭，无心领导的班长？”
她朝他抬眼一笑，开了句玩笑。
“不，我是沉迷养猫的班长。”
薛岚听把手里一个较小的方碟子放到地上，里面是他顺手给七月蒸的白鱼肉。
“你告诉你妈妈你养猫了吗？”
应星遥问。
“还没呢。她现在有个项目……过阵子再说吧。反正我最近周末也都在。”
“到时候不在也可以让你同桌帮你周末照顾一下……那个默写不出‘穷则独善其身’下一句，然后写了‘富则妻妾成群’的裴银歌。......他也挺好玩的。”
应星遥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把两个椭圆盘子端来放到餐布上，上面是煎完还在孜孜冒汁的肋眼牛排，中间一块白色油脂以大理石纹蔓延到肌肉之中。上面少少地倒了一些酱汁，撒着磨碎的黑胡椒和海盐。配菜是绿色的粗芦笋和圆滚滚的彩色小番茄。
他在冰箱里找了下，没有什么存货。
“虽然不是特别搭……来瓶这个气泡苹果酒吧。挺好喝的。”
他用开瓶器掀掉绿色小瓶子上的瓶盖，单手递给他。
应星遥仰头喝了一口，冰凉透明的液体冲入口腔顺着喉咙流下去，有一点酸甜，和浅浅的苦味，小气泡在舌头上一个个麻麻地炸开。
“这也太好喝了，你这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生活啊。”
应星遥感叹道。
“你喜欢就好。”
他说。
两人面对面坐好，开始吃饭。用刀划开牛排，露出细腻、多汁的横切面，棕色中间带着深红，但没有血水冒出来，是他比较满意的熟度。应星遥一块块切下来，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你加入了什么社团？”
薛岚听问她。
“唔……机器人社和吉他社。但吉他社活动还没去过。”她用纸巾蹭了蹭下嘴唇，“你呢？……难道什么都没参加？”
“我参加了博览社。”
薛岚听说。那是一个可以超过借书卡的限额随便借书，还可以决定学校图书馆每个月采购什么书的悠闲社团。
“……那个没什么活动，每学期看完几本书就行的老年人社团？”
“嗯，对啊。”
“真是一点都不吃惊啊。”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在安静的时光中结束了这一顿晚餐。饭后应星遥刷完了碗，看看天色，也是她该坐车回去的时候了。她抓起包，重新绑好有些松了的马尾，站到门口穿好球鞋。
“谢谢你的投喂……我下周再给七月带妙鲜包？”
应星遥向他道别，眉眼弯弯地问他。
“不要，她吃不了那么多。”
薛岚听残忍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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