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吟觉塔位于都城潜光最中心的位置,地上十七层,地下一层,加起来和无间炼狱一个规模,东楚人信这个。
隔着朝凤街,同皇城遥遥相望。
皇城华光鼎盛,吟觉塔压恶镇邪。
沈箴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怕高的。
如今才知道,不怕高,就是还不够高。
此时她正双手紧紧抓着塔尖,一条腿盘住塔顶,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一刻钟了。
汪珹看着她,认为她的心理建设一时半会儿怕是做不好了。
“呃……”汪珹觉得这个事情沈箴还是要多少负一点责任:“喜欢登高?”
沈箴的脸色在月色下更显苍白,双唇颤抖着,没有认输:“喜欢!”
汪珹低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笑得难以抑制,笑得迟迟抬不起头。
“你还笑!”沈箴都快哭了:“你先救救我不行吗?!”
汪珹整理了一下表情,但嘴角还是有弧度,他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沈箴咬了咬牙,颤颤巍巍把手伸出去,随着汪珹一点一点,朝塔檐走去。
“咳咳……”走到一半,汪珹突然想捉弄沈箴,就放开了她:“我这样,是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沈箴又要哭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是我占你便宜!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汪珹看她泫然欲泣,突然就有些后悔打趣她,急忙又拉起她的手,缓步走到了边沿,扶着她坐了下来,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沈箴适应了一点高度,眼中泪光尚未完全蒸发,转头嗔责汪珹:“阿珹你这几年真是学坏了!”
汪珹只看着她,不动气,也不反驳,只静静地看着她。
沈箴被他盯地生了愧意,觉得自己是不是语气过了些,但又觉得没有理亏之处,下面说的话半硬不软:“你……你小时候多么……多么乖巧的一个人。”
汪珹听了乖巧这个词,又笑了笑,继而不再看少女,而是看向了万家灯火。
面色又是一如既往的冷,下颌凛冽,鼻挺唇薄。
除了那一只同少女交缠的手,再也没有了温度。
2.
并非众人皆有幸,能得机会俯瞰潜光夜景。
十三街交错十七道,高台琼楼,杏花填缝。
夜深至此,仍有乐师抚悠远琴音,舞师霓裳随琴律动。文人摇着酒盏,为他们赋诗。周围的商贩有人温酒,有人置办宵夜点心。路过的行人停下来,吟歌论道。
在吟觉塔顶,这一切被灼明的灯笼衬成了流动的光点,礼乐诗歌和人间烟火融在一起,就像萤火虫唱着歌。
清河穿梭半城,几叶小舟,亮着渔火,水上飘着朵朵莲花灯,仿佛天上有银汉,地上也有星河。
沈箴沉下心绪,便看到这番景色。
周身不再冷,也不再惧高,她沉迷许久,转头看着汪珹,汪珹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了她。
沈箴笑了,汪珹也淡淡弯了嘴角。
“阿珹。你好吗?”
“还好。”
3.
沈箴觉得手心出汗了,有些粘腻:“我已然占了你许多便宜了。”
汪珹意会,松了松手,沈箴顺势将手抽了回来。
“你在争鸣山可都学了些什么本事?“沈箴同汪珹聊着。
汪珹没有回答,眼神凉了三分:“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的。你同我,是不论何时都不必拐弯抹角的。”
沈箴愣了愣,继而叹了一口气:“我同你不会拐弯抹角,我问你学了些什么,就是想知道你学了些什么。”
汪珹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没有听到传言?不怀疑我?”
沈箴觉得这话问得好笑:“我明明认识你。为什么还要从别处听你的事。”
汪珹又看住了沈箴,许久之后,说了一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沈箴也不落人后:“彼此彼此。汪公子还是一样的不屑解释。”
汪珹的笑容总是淡淡的,但此刻面色已没了凉意,回答起了沈箴的问题:“学了书法礼乐,学了酿酒煎茶,然后厨艺也不错。”
“就这些?”
“就这些。”
“沈砚呢?”
“他学了剑技,学得深一些,但我学得广。”
沈箴听到这里,生了些气闷,全然不顾青鸾在九州四海的声望,也不顾忌死者为大的传统:“青鸾叔叔这就有些偏心了,你要是学酿酒煎茶炒菜做饭还去争鸣山做什么,去老北方专业技术学校不就行了?”
汪珹从未听过这个角度的事态分析,一时不知说什么:“你……师尊他……”
“气死我了。”沈箴闷声道:“今年清明给叔叔上香的时候我不会给他带水果了。明年再说吧。”
“呃……随你……”
“对了。”沈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明明身在高处,周围无人,却也还是压低了声音:“江湖传闻争鸣山的道姑姐姐们都生得十分美貌,仙女一样,你可遇到心仪之人了吗?”
汪珹听了这句,皱了眉,心头也沉了沉:“你脑子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呀?”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害羞的。都城的同学们都已经在讨论婚事了,你谈一段情又有什么关系?”
“你……”汪珹心头更沉,声音却柔了柔:“你很希望,我同姑娘谈情?”
“当然啊。”沈箴笑了,看着汪珹的眼睛,赤诚一如往昔:“阿珹你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你看中的女孩子,也一定是最好最好的。”
汪珹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面上依旧不见悲喜,暗里却含了些羞赧,不知如何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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