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被使者引着落座, 李萌萌都还有些心神恍惚。
和她一起的那个白人女同学艾丽卡性格显然有些大大咧咧的, 注意到李萌萌刚刚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之后, 坐在椅子上, 先自己点完单, 把封皮材质厚实的菜单推给李萌萌, 也不管咖啡厅的使者还站在旁边等候, 直接就开口问道:“Mengmeng,你怎么了?”
李萌萌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拿过菜单翻开时,还忍不住的抬起头往时景那边望了一眼——因为座位之间有绿植隔断,时景那一桌和这边距离又比较远, 坐下来的时候, 李萌萌什么都看不到。
拿着餐单随便点了点东西之后,李萌萌随手把餐单还给了咖啡厅的使者。
她很快便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状甚不经意的和艾丽卡闲聊着刚刚购物的满意收获和没能扫到某个限定款的小小遗憾。
即使她坐在这里的时候, 想起刚刚的时景和那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的模样, 又忍不住的回想起当年时景和傅子鸿那么好的情景。
咖啡厅的绚丽轻柔而悠扬, 心不在焉的李萌萌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难得亲力亲为照顾人的时景, 把餐盘在盛斯年满前摆放好之后, 才开始在自己的咖啡杯里沿着杯底轻轻的搅拌方糖。
“手臂好些了吗?”时景看着盛斯年垂在身侧,丝毫看不出异样的左臂,眼神里带着淡淡关心的问候道。
盛斯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医生说这段时间自己稍微注意些就好, 第二天就已经消肿了,稍作休养便可以了。”
时景和盛斯年之间,所有的了解,就只有之前寥寥几次的见面和背地里调查对方的投资决策。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个可能对彼此工作上的习惯偏好更为熟悉,反而是对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有些微的距离感和陌生。
明明是互相不够了解的两个人,偏偏又默契十足的谁也不提工作上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交谈,自然也就显得漫无边际起来。
从杯中咖啡的味道,说到了这间两个人都比较熟悉的咖啡厅的布置风格和音乐,又扩展到刚刚这首世界名曲的创作者生平、以及去听音乐会演奏的感受。
半杯咖啡过去之后,两个人生疏又客套的话题聊完了,视线恰巧碰撞在一起,短暂的凝视后,盛斯年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包容的浅笑,热忱又不会显得过度热情,时景却微微垂眸,仿佛不经意间错开了同他对视的眼睛。
一刹那间低垂的眉眼柔和,咖啡厅的光线极为柔和,她长长的眼睫如鸦羽投下淡淡的剪影,似蝴蝶的颤抖。
“周日晚上的时候太危险了,”时景径直另起了一个话题,“那天,谢谢你。”
盛斯年浅笑,“时景,你已经谢过我了,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保护身边的女士是应该的。”
时景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轻颤,却掩饰得很好,当她抬起头礼貌的对盛斯年微微颔首时,又是平日里那个神色平静、波澜不惊的模样,任何私人一点的情绪都不会流露丝毫。
绅士风度虽然已经是大众习以为常的基本礼仪,但是,这个世界上,却从来没有什么牺牲和付出,是本就注定和应该的。
虽然是近乎完全相同的话语,可是,他刚刚说起这句话时的语气,却和另一个男人完全不同。
因为大学的联培项目,时景第一次出国交流的那个学期,接到留学生聚会的邀请后,就带着小礼物特意跑去蹭主人家各种地道的中式佳肴,然后和怀着同样念头的傅子鸿就这样认识了,一来二去的,还交流了些蹭饭心得,做菜不好吃、或者不合口味的聚会她是从来不去的……
那时的傅子鸿年轻气盛,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还带着些北方男人惯有的义气潇洒。
同样的事情,盛斯年做出来是优雅和风度,傅子鸿却永远都表现得他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时景并没有和盛斯年说起当时记下了飙车党的车牌号,并且当晚就报了警,也委托了律师去较真的清算这件事,因为那样,仿佛有一种转移责任的错觉一般。
“还有上次兰博基尼的账单,不让我付,我心怀歉意总有些难安。”时景轻声说道,似乎也带着些玩笑的语气。
短暂的沉默后,缕缕咖啡香气里,盛斯年不太熟练的用右手搅拌着咖啡勺,看到时景神色间的冷静,果断的把之前打算邀请她作为女伴参加宴会的打算略掉,只是状甚不经意的笑提道:“——如果真的要作为赔偿的话,今天的这杯咖啡已经足够。”
看着盛斯年拿勺子隐约有些不习惯的动作,时景稍稍怔了一下,下意识道:“你平时惯用左手?”
“你发现了?”盛斯年含笑点了点头,“不过右手也可以用。”
如果说左臂受伤后,修养的这一段时间里保持尽量别动,给他带来的唯一困扰,大概就是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别扭了。
过了一会儿,时景放在包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她之前就已经调了静音。
恰巧在这个时候,盛斯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伸手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给盛斯年发短信的人是之前死赖在他家不走,临到头又跑去书房躲尴尬的陈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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