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时景一直没动餐盘里的东西, 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 盛斯年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个……不合口味吗……?”他明明是挑着上次和时景在咖啡厅的时候, 和她点的东西一模一样或者至少也是差不多的来着。
听到盛斯年沉静温柔的话语中, 仿佛还带着只有面对她的时候, 才会隐约流露出一点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安, 时景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她不禁有些哑然,心底顷刻间,又涌现出了一种如此饱满的酸涩和为难。
“没有, 只是不太饿。”时景轻描淡写的说着,却还是伸手端起托盘,随便吃了两口餐点里点缀的水果。
她的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 因为刚刚的动作, 西服外套有些顺着肩膀往下滑,盛斯年想要伸手, 时景已经自己放下餐盘, 重新把衣服的领口处稍稍紧了紧。
迷蒙的月光下, 两人之间, 一时寂然。
盛斯年专注的望着她的模样, 即使这个男人表现得再怎么从容不迫、风平浪静, 但是,因为喜欢、因为从没有得到她的肯定,他期待而倾慕的望着她的时候, 柔软得令人心动的视线里, 始终都带着些隐秘的怯怯不安。
时景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即使表现得再怎么波澜不惊,当她终于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抱有的近乎专注的深深恋慕时,内心里,依然也不由得为止一颤,进而万千思绪堵塞纠结,在心间不停的弥漫……
“时景。”盛斯年突然的开口叫了一声。
“嗯?”时景微怔的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稍纵即逝。
这么一点些微的变化,却让盛斯年瞬间鼓足了勇气,时景的神色里,那一瞬间短暂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迟疑,顿时扫清了盛斯年心里所有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
一个男人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的察觉到,面对自己,她即使伪装的再好,也并非是真的毫不动容。
而对于盛斯年来说,时景的心里因他而起的任何一点微微的波澜,便足以让这个男人信心百倍,直到彻底打动这个冷若冰雪、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女人。
“多伦多距离尼加拉大瀑布的距离不是很远,等这里的金融论坛结束之后,我们——”盛斯年邀请的话语还未说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穿着一身和时景的薄纱刺绣长裙颜色尤为搭调的西装的李川,便突兀的冒了出来。
“姐,”李川斜倚着身子站在那里,看都不看坐在时景对面的盛斯年一眼,仿佛完全无视掉了这个男人,并且,就连时景肩上披着的那个多余的男人的外套,他都能睁大眼睛视而不见一般,只是自顾自的亲亲蜜蜜的笑着说道:“时间有些晚了,那边也快散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李川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问句,语气里却完全就是一副笃定的坦然。显然,他根本就没打算接受另一个答案。
盛斯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些许隐秘的温情和不安,但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却显然绝不会收敛丝毫锋利的爪牙。
盛斯年和现在的李川,就像是两个同样年轻英勇、彼此间充满了敌意的雄性,强压着想要厮杀的战意,火药味浓的仿佛随时都要上演一场生死之争。
只可惜,时景作为这两个人男人互别矛头的起因,却根本不会成为任何人争强好胜的战利品。
时景抿了抿嘴唇,刚刚的些微动容早已经收敛得滴水不漏,她的肩上,仍旧披着盛斯年的西服外套,眼神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冰冷深邃,只剩下一片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势和漠然。
“丹尼斯。”时景看着自己迟了一步匆匆赶到的助理,从藤椅上起身后,干脆利落的脱下了盛斯年的外套,没有直接还到他的手里,而是随意的搭在了自己刚刚坐着的那把藤椅的椅背上,她轻轻的提着自己那条薄纱刺绣长裙的裙摆,慢条斯理的开口,却是直接对自己的助理说道。
“Boss,”丹尼斯过来的时候脚步有些匆忙,却依然沉稳。
果断的无视掉了盛斯年、还有李川这个顶着自己老板国内朋友身份的两个男人之后,察觉到露台上的温度有些低,丹尼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披在了时景的身上,顺带着帮她理了理领口,等到脸上没有什么明确表情的时景从露台的藤椅旁走过来之后,丹尼斯如此顺理成章的直接跟在了时景的身后。
——顶着盛斯年和李川“热烈”到几乎能够把把人烤熟的目光,丹尼斯的心里虽然冷汗都下来了,不过,表面上却是仍旧纹风不动,只把那两个身上气势强大的男人当成不会动的雕塑一般。
“我该回去了,丹尼斯送我就好。”时景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都不知道到底是说给李川还是盛斯年听的,也不等那两个男人再有任何的态度表示,只是旋即微微颔首向两个人示意,然后便径自转身离开。
从晚宴的会场上出来,夜里的寒风扑面而来,时景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领口,整个人迅速打起精神。
丹尼斯紧随其后,一直等到两个人坐上车之后,同在后座的丹尼斯才稍稍放松了僵直紧绷的背脊,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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