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静妃和李言恪话别后,傅成璧才由玉壶扶着出兰若堂,门口又撞见那口大鼎,沉香的味道浓郁,浸染入袖。傅成璧低声吩咐玉壶取些香灰回去。
玉壶觉得奇怪,但是并未多问,依令照做,用手帕子包了一把香灰和一些残香。
回到府上,已是黄昏日头。
傅成璧压了半晌的酸意在胃中翻绞,没过多久就吐得天昏地暗。沉香的味道在她的鼻尖儿久绕不去,傅成璧疑心有异,已经让玉壶交给府上的大夫去查……得出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大夫说只是普通的沉香,经过提纯,所以味道会比较浓烈些。
傅成璧有些丧气,却也在意料之中。若真是李元钧授意道人所为,怎可能会露出这等破绽?只不过待段崇解决了沈相的事之后,需得让他去摸一摸那道人的底细。
府上的大夫是经张妙手推荐的,尽职尽责,见傅成璧呕得眼睛通红,也不敢大意,说替郡主诊诊脉稳妥些。一诊不要紧,诊得大夫都精神抖擞的,再三确认才眉开眼笑地说:“郡主大喜。”
傅成璧紧皱的眉头缓缓平缓下来,桃花眸子轻漾起春水。窗外不是鹿鸣台上空的银灰冰轮,不是风刀霜剑,而是青天澄碧,细风清朗。
段崇回府,惯常板着个脸,不动声色地问过夫人的情况,知道她去到宫中看过李言恪,难见地挑了下眉,显然不悦。
他一进到屋中,左右没寻见傅成璧的影子,一边唤着她,一边脱着外袍往内室当中走,绕过一重屏风,就瞧见傅成璧正倚在榻上看……看卷宗。
段崇一下就注意到她眼睛发红,下意识觉得以为她哭过,那跑过来的姿势比李言恪还傻,抚着她湿润的眼角,问:“怎么了?”
傅成璧思绪还停留在卷宗上,见着段崇,张口就在问案子的事:“吴钩没甚么动静?”
段崇将她手里的卷宗压下,凝视着她道:“我在问你。”
傅成璧推开他,不耐烦的样子,嘟囔道:“我难受得很。”
两人成婚后,段崇还是第一次教傅成璧推开,想来她今日与往常不一样的举止,就是去了宫中一趟。他咬了咬后槽牙,“是不是李言恪跟你说甚么了?”
傅成璧点点头。
段崇低骂了一句粗话,就要起身,“看我不揍他……!”
傅成璧忙扯住他的袖子,“你作甚这样凶的呀?”
“他小子心怀不轨,跟你胡说八道!”段崇瞪了瞪眼,怒气冲冲。
傅成璧抿笑,“他同我讲,你是个好师父,这样说也是心怀不轨、胡说八道的?”
段崇愣了一下,揭过这茬儿账不说,继续追问道:“那他怎么惹你了?”
“他说之前跟你讲了句轻妄的话,惹你不开心了。还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是。”尤其是李言恪。
“……”傅成璧头一次有想拧他耳朵的冲动。她伸脚勾住段崇的腿,手扯着他躬下身来,段崇温顺地贴近,再问道:“你这是为着他伤心?”
“我为我自己伤心。”傅成璧惯会哭,眼泪说来就来,“你若是不要我们,我就只能去雁门关投奔哥哥了。”
段崇僵了一下,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问道:“明月,我做错事了?你胡思乱想甚么呢?我怎会不要你……你们?”他一个激灵,这下是彻底僵住了,麻意一下从心脏窜到头顶。
这回,傅成璧是再忍不住了,搂住段崇的脖子笑个不停。
段崇将她从身上揪下来,仔细地看她,再三确认道:“这是甚么意思?”
“还能有甚么意思?”她抓着段崇的手按在柔软的小腹上,眼睛比星子还要亮,“段崇,你要当父亲了。”
别家的丈夫第一反应是惊喜,段崇的第一反应:“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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