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响时，城市中各小区里偶尔可见的公鸡齐齐仰头长鸣——
鸡鸣至，鬼门关。
杨戬开了天眼，闭目凝神，确认鬼门已顺利闭合，睁眼，伸手撸撸哮天犬狗头。
“走吧。”
话音落时，杨戬耷拉着的那只脚蹬向墙面，单手一撑，这一袭白衣已经如一片飘落的茉莉花瓣一般悄无声息的往下滑去，轻缓的站定在了地上。
一身魏晋古意的宽袖长袍也在这落地的瞬间尽数敛去当风吴带，换以一身白衬衫和黑色西裤。
短袖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没系领带，被皮带整整齐齐束在西裤里。
黑色皮鞋行走无声，杨戬手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抖开、穿上。
这一身西服短发的人，就这样，彻底混入了早起奔赴上班路上的人群中。
杨戬在人间每年都有各种任务需要逗留，最初时候懒得经营，只随便捏个身份混过去就好，可是随着现代科技发展，很多事情没有个身份都比较麻烦，所以年头久了，其实挺讨厌麻烦的杨戬干脆找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在人间开了一个小企业，家族企业。
说是从创业至今历经四代，其实都是他自己。
按理说这么个领头羊经常失踪不在人间的小企业活下来四代简直是个奇迹，但是架不住杨戬在历史上漫长的时期都曾经任武财神一职，后来虽然出于统治者需要主推了关羽还篡改成赵公明，不过杨戬这方面的能力其实只是因为被转移而有所削弱，其实还是有点儿残留的。
当然了，这残留并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一个很小的家族企业稀里糊涂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了。
杨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
晨曦初绽，大部分的职员，这会儿应该在挤地铁的路上，还有一部分，应该身在汽车之中，被堵在了柏油路上。
果然还是步行过来最快。
哮天犬吐吐舌头，变作人形，也换了西装领带，一秒伪装成这个家族企业的代代传承的私人管家。
杨戬绷紧神经守了一晚鬼门，精神上有些疲惫，所幸今年没什么不老实的试图探头混出鬼门来，倒是没用他下去动手。
杨戬摸出手机定好闹钟，纯木转椅的椅背往后靠到书柜上，他仰起头枕在椅背，身上盖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小憩片刻。
一小时后，金乌渐炽。
杨戬被自家小表兄的光芒晃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人在桌上放下一杯咖啡。
杨戬定定神，看着面前的人已经从男管家换成女管家，侧头一瞥，果然看见哮天犬窝在沙发下边儿的厚珊瑚绒地毯上已经睡成了一条死狗。
杨戬啜了一口咖啡，有些意外的抬眼，“手艺见涨。”
那女子笑眯了一双眼睛，“舅舅喜欢就好。”说着从身后捧出一大摞的文件夹，“这是舅舅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公司发生的大事件和关键决策还有全部的人事变动，舅舅加油~”
杨戬看着哼着歌儿心情愉快的出了门去的杨小玉，低头无奈的笑笑，再瞥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狗子，认命的翻开了文件夹。
上班时候，董事长再度忽然出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公司上下，而上班后一小时，所有高管就已经被紧急会议通知召进了第一会议室。
市场部的于部长一脸热情的要给杨戬一个拥抱，被杨戬不露声色的避开，那位于部长也丝毫不见受挫的样子，“哎呦少爷您这是游学归来了？可有什么收获？少爷您都二十六了，什么时候结婚啊，老爷子上次见我还说，想赶紧抱孙子呢！”
杨戬看着这个倚老卖老满嘴胡诌的于部长心中冷笑——本座怎么可能催自己结婚，撒谎都不见心虚，还抱孙子……几十年后自己孙子还得是自己，上哪抱去，你倒是给本座抱一个看看？
不过杨戬到底是做久了司法天神，面上分毫未显，还有些为难羞涩的笑了笑，岔过了话题。
会议很快开始，杨戬也不愿意多废话，直击重点。
根据小玉给他的资料，这位于叔这半年多胆子可大，市场部以销售不力的名义换了一批主力，而在新老更迭完成之后，市场部谈下的单子确实迎来了爆发式增长，但是按着杨小玉追查出的事实，这些单子的客户都不过是被操纵的空壳，这一批各式各样的空壳背后，其实风筝线都拴在同一个人手上。
就是他们家的对家，近十年内忽然崭露头角的莫氏企业。
说是对家也许是抬举了自己，但是杨戬手中的这家企业，正处在一种说大不至于参与寡头垄断、说小还不是什么能被一口吞的下的小鱼小虾的尴尬境地，是以莫氏这庞然大物想对他下口的时候，居然也遭遇了困境，转而走了这一条阴私道路。
杨戬回忆了一下，于部长爬上这个位置好像也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这企业构造相对简单，毕竟最初成立时目的单纯，只是为了有一个方便人间行走的身份而已，又怎么会对企业架构做太复杂的设定处理。
于是这就造成了市场部最大的岗位就是部长，往上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杨戬自己，百尺竿头，再不得寸进。
杨戬有些惋惜，却也知道，既然于部长已经做了那些事，那么如今有什么结果，也不过是应了那一句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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